這啟發(fā)了劉淑琴?！拔业谜幸蝗浩胀ǖ暮⒆?。”劉淑琴認為，自閉癥兒童最需要的是“一個集體環(huán)境”。但和往常一樣，招生過程依然不順利。劉淑琴提出“免費”，甚至贈送書包和其他學(xué)習(xí)工具，但仍然沒有人愿意來。

王贏感謝這些孩子的“禮貌、理解和耐心”?！霸谒麄兛磥?，帶好朋友來玩是一件特別負責(zé)任的事情?！蓖踮A希望這些普通的孩子長大后，因為這段特殊的經(jīng)歷，能夠?qū)ψ蚤]癥進行科普宣傳，讓大家知道“自閉癥并不可怕”。

2017年3月，辭去工作的王贏帶著孩子來到“快樂家園”報名。此前，這對母子去過很多干預(yù)機構(gòu)，劉淑琴說“孩子有點懸”，意思是“傻傻的”。情況有些嚴重。"我一回到家，就崩潰了，哭了起來。"王贏知道“劉主任沒有任何惡意”，但他只是從專業(yè)的角度“說了實話”。

“那我的孩子可以在這里做嗎？”年輕媽媽也有疑惑。劉淑琴答應(yīng)不交學(xué)費，但先試一試。對方同意了。一個月后，這位年輕的母親給劉淑琴發(fā)來短信，說女兒“懂事”了——在市場賣棗的時候會向她要零花錢買零食，但去“幸福之家”上學(xué)后，她沒有買零食?？粗嶅X不容易，還會說“媽媽辛苦了”。

“我叫她的名字，好像沒聽見；蹲下來看她的眼睛，但她不看我。她只會‘嘀哩咕嚕’地說話，有時還會尖叫，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毛絨玩具‘小黑貓’。孩子還帶了兩大包褲子，一共26條?！眲⑹缜賹Υ擞行@訝。按照幼兒園的規(guī)矩，為了防止孩子尿褲子，準備一條褲子就夠了。

每一個普通的孩子都有一個相對固定的特殊的孩子伙伴，讓孩子有機會學(xué)會關(guān)心、愛和幫助別人?！拔覀兏櫫藦男腋Ｖ易叱鰜淼暮⒆?，他們不僅學(xué)習(xí)成績好，而且更加成熟、寬容、樂于助人，溝通能力也更好。”劉淑琴認為，“快樂家園”給了每一個普通孩子一生的財富，那就是早期情商教育。

起初，并不是劉淑琴周圍的所有人都支持他?！闭f實話，她不得不接受這樣一群孩子。真的，(當時)正常人是無法理解的?！睆埩?化名)和劉淑琴相識多年。后者在決定辦幼兒園的時候，一度認為朋友“這么做有問題嗎”。

“每一粒種子都是鮮活的生命，值得我們用心澆灌?！眲⑹缜僬f，有必要遵循每個孩子的個性，讓他們都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。

“我經(jīng)常聽到的信息是，在普通學(xué)校，兩個孩子打架經(jīng)常會有家長吵架，但在‘幸福家園’，幾乎沒有?！眲⑹缜僬f，普通孩子的父母和自閉癥孩子的父母也會“配對”。比如有普通孩子的家長需要上班，不能及時接送孩子。從外地趕來陪讀的自閉癥兒童家長會主動幫忙。通過這些細節(jié)，雙方建立了信任。

2004年，劉淑琴還是一所普通幼兒園的老師。和那個年代的很多同齡人一樣，她對自閉癥一無所知。當時，班上有一個患有自閉癥的孩子“楊洋”，大約4歲。劉淑琴不懂，父母也沒告訴她，于是她“把楊洋當成普通孩子教”，很快發(fā)現(xiàn)后者“有點不一樣”。

但對方說，不管專業(yè)不專業(yè)，孩子喜歡，就這樣?！拔覀冊卺t(yī)院叫她跳，她連聽都不聽。老師上課的時候，心情特別好。你帶她去的時候，她不僅很開心，還愿意學(xué)習(xí)?！睏钛蟮母赣H告訴劉淑琴，他已經(jīng)為孩子“花錢買了房子”，他幾乎陷入絕望。然而，他的孩子上幼兒園后的一些變化重新點燃了這個家庭的希望。

有一次，劉淑琴剛剛給一個叫欣欣的孩子進行了“一對一教學(xué)”。孩子不配合，脫了鞋還不肯穿。再怎么引導(dǎo)，就是不聽。這時，一個親戚家的孩子主動靠過來說:“欣欣，把你的鞋穿上，我和你一起玩?！笨傊?，閆妍順從地穿上了她的鞋子。

如果一個自閉癥孩子“傷害”了一個普通孩子，比如拉扯或者撕咬，學(xué)校會及時溝通處理，得到家長的寬容。劉淑琴認為，在過去的十年里，普通孩子的父母對幼兒園給予了很多支持，經(jīng)常成為學(xué)校的志愿者，“理解和同情自閉癥兒童”。

張玲說，在轉(zhuǎn)到另一所學(xué)校之前，老板經(jīng)常欺負妹妹，“說妹妹是多余的”，兩個妹妹都會拒絕她?！皝淼竭@里后，老板突然變得很懂事，開始幫姐姐做事，比如端飯、找鞋、找衣服。很快，我妹妹也上了這個幼兒園，她慢慢學(xué)會了‘分享’?！睆埩嵴f，兩個孩子周末出門，遇到困難都會主動幫助殘疾人，很有“社會責(zé)任感”。

4月2日是“自閉癥日”，青島“快樂家園”融合幼兒園舉辦了以“消除誤解，倡導(dǎo)包容”為主題的活動。照片由受訪者提供

“融入”的目的是培養(yǎng)自閉癥兒童成為“社會人”?！拔覀儠_展一些社會實踐活動，通過走進超市、圖書館、電影院等公共場所，培養(yǎng)規(guī)則意識?！痹谒磥?，自閉癥兒童最缺乏的是社會性，尤其是重度自閉癥兒童。給他定的目標不是學(xué)多少知識，而是培養(yǎng)最需要的自理能力和規(guī)則意識。

“我經(jīng)常遇到一些媽媽來接自閉癥孩子。我也是一個母親，所以我覺得他們不容易?！睆埩岬募揖驮凇翱鞓芳覉@”幼兒園的馬路對面，她的孩子經(jīng)常在幼兒園和自閉癥兒童一起玩耍?！皼]有沖突和不良影響”，于是把大女兒轉(zhuǎn)到了“幸福之家”。

提及上述往事，劉淑琴認為，盡管楊洋的情況起初并不明確，但教育他的方法是“在集體環(huán)境中實施個性化教育”。在她看來，她當時已經(jīng)觸及了“融合教育”，但并沒有“概念化”?！八卺t(yī)院進行培訓(xùn)，雖然是‘一對一’，但都是‘桌面教學(xué)’，我?guī)ㄟ^生活和玩耍來學(xué)習(xí)知識?！眲⑹缜僬f，更重要的是，幼兒園里有普通的孩子，楊洋樂于向其他孩子學(xué)習(xí)。

在“幸福家園”里，普通教育和特殊教育“并行”。在課程設(shè)置上，幼兒園照顧到了兩類孩子不同的教育形式。其中有針對普通兒童和特殊兒童的課程，如音樂、美術(shù)、游戲等。同時，還有針對普通兒童和特殊兒童的特殊課程。

“一傳十，十傳百，這位媽媽終于幫我招到了30多個普通孩子?！眲⑹缜僬f，那是2008年左右，上述普通孩子都來自農(nóng)民工家庭?！斑@個城市沒有一個家庭愿意送孩子?！比缃?，“幸福家園”里的普通孩子，很多都來自當?shù)丶彝ァ?/p>

此前，劉淑琴曾嘗試讓8名普通兒童“幫助”一名自閉癥兒童，但“責(zé)任沒有落在一個人身上”，自閉癥兒童的社交能力較弱。結(jié)果8個孩子去玩，自閉癥孩子被邊緣化。

2014年，我國頒布《特殊教育推進計劃》，正式提出全面推進“全納教育”(全納教育)，并設(shè)定具體發(fā)展目標。已經(jīng)站在實踐前沿的劉淑琴在接受該報采訪時說，在她看來，“融合教育”意味著“接受差異”。

“只要把自閉癥兒童招收進公園，把普通兒童放進去——如果這些正常兒童受到(負面)影響怎么辦？”那時，張玲仍然不明白他的好朋友劉淑琴做了什么。直到2015年左右，張玲還把孩子送到了“幸福家園”。

來到“幸福之家”兩年，王贏的兒子已經(jīng)換了五個“結(jié)對”好朋友，“都很貼心”。兒子上課不乖，朋友會主動和他溝通，讓他坐下；排隊做操的時候，兒子走來走去，朋友把他拉回來。表演和玩游戲也在一起。

“全納教育是一種雙贏的教育。”劉淑琴認為，檢驗融合教育效果的標準應(yīng)該是兩組兒童的共同發(fā)展?！靶腋＜覉@”幼兒園實行“1:1”幫扶教育，即一個特殊兒童與一個普通兒童結(jié)對。“我們不會告訴普通孩子，我們必須‘固定’成為特殊孩子的好朋友，這不公平。相反，我們會說他沒有采取好的立場。你愿意成為他的好朋友并幫助他嗎？普通孩子會覺得自己是‘老師’，有責(zé)任感?！眲⑹缜僬f。

問題的最終解決頗具戲劇性:劉淑琴在買菜的路上遇到一位來青打工的年輕媽媽，對方正送女兒上學(xué)；她上前搭訕，把母女倆“忽悠”到自家幼兒園。“你看這些孩子(自閉癥兒童)是不是和你一樣漂亮帥氣？”劉淑琴問道。對方說“嗯”。她“趁熱打鐵”，說這些孩子“不太會和父母說話”，“不是不聰明，只是不太會注意人”。

起初，她只是12名自閉癥兒童的全職“家教”。截至目前，她創(chuàng)辦的幼兒園有140多名自閉癥兒童，100多名普通兒童就讀。在幼兒園里，每個自閉癥孩子都會和一個普通孩子“結(jié)對”，在群體中學(xué)習(xí)規(guī)則意識，提高社交能力。

劉淑琴在經(jīng)濟困難時同意了，并休了一個長假。她被帶到楊洋的青島兒童醫(yī)院進行干預(yù)訓(xùn)練?？吹健斑@么多孩子都是自閉癥”，她很“迷茫”。“我完全不懂自閉癥孩子的教育?！眲⑹缜俑嬖V父母，他學(xué)的是“普通教育”，對自閉癥訓(xùn)練并不專業(yè)，擔(dān)心教不好楊洋。

對此，劉淑琴表示，普通孩子申請入園時，園方會真誠與家長溝通，說明這里有一群孩子需要特別關(guān)注，不會隱瞞。“有父母理解和信任。當然，也有一些家長不愿意來?！眲⑹缜僬f，學(xué)校采用透明教學(xué)，家長可以深入觀察“融合教育的積極影響”。

“融合不是簡單地把兩組孩子放在一個教室里生活、玩耍、聽課，而是要實現(xiàn)教育目標、內(nèi)容、形式的融合?！眲⑹缜僬J為，學(xué)前全納教育首先要有一個對自閉癥兒童高度接受和包容的環(huán)境，其次要有專職的特殊教育教師和普通教育教師相互配合，根據(jù)特殊兒童的需求制定個性化教育。

曾經(jīng)有一位深圳家長，帶著孩子去上課。一節(jié)課下來，這位家長把杯子留在劉淑琴家，“抱著孩子，提著一個大包”，爬到四樓去拿。“我就是覺得這些孩子太難了。”劉淑琴說，這一幕讓劉淑琴感到不舒服。2007年，她在青島市兒童醫(yī)院附近租房子，與人合作創(chuàng)辦了“快樂家園”幼兒園，為自閉癥兒童提供個性化教育。

“把我的孩子當成一個‘實驗品’，以后我可以在這個行業(yè)幫助更多的孩子。”楊洋的父親建議她。劉淑琴同意了。在帶走楊洋一段時間后，更多的自閉癥兒童家長找到了劉淑琴，希望她能幫助他們。

然而，劉淑琴一開始教的12個孩子都有自閉癥，“缺乏普通幼兒園的教學(xué)氛圍”，在課堂上“無論怎么驅(qū)趕”，孩子們都會“互不交流”?！拔揖拖?，要是這些孩子能和普通孩子一起生活，一起玩游戲就好了?！碑敃r，劉淑琴并不知道什么是“融合”，但根據(jù)教師的經(jīng)驗，他覺得普通兒童和特殊兒童“應(yīng)該在一起”。

對此，劉淑琴認為，特殊兒童和普通兒童已經(jīng)形成了長期穩(wěn)定的同伴關(guān)系。在普通兒童同伴榜樣的示范作用下，特殊兒童模仿同伴建立正確的社會行為尤其有益?！皬男腋Ｖ耶厴I(yè)后，特殊兒童能更好地適應(yīng)普通學(xué)校的日常生活，服從課堂秩序，具有良好的自理、自控和人際交往能力?！?/p>

“當時普通家長認為這些(自閉癥)孩子是‘有病’或者‘笨’，有一些偏見?！眲⑹缜俨荒苷心计胀ǖ暮⒆?，所以他從親戚和朋友那里動員孩子。劉淑琴說，普通孩子來了，能直接看到的是“帶著笑聲”，“這兩個孩子在班里互動，自閉癥孩子會看，會模仿”。

“幸福家園共有90名教師，其中普通幼兒教師50名，特殊教育教師40名?！眲⑹缜僬f，普通教師知道特殊兒童的心理發(fā)展和教育規(guī)律，而特殊教育教師也知道普通兒童的心理發(fā)展和教育規(guī)律?！斑@克服了其他融合模式中普遍遇到的尷尬局面，即普通幼兒教師不了解需要特殊關(guān)注的兒童，特殊教育教師不了解普通學(xué)前兒童的發(fā)展規(guī)律?！?/p>

但是，我們必須正視一個事實，自閉癥兒童的注意力集中能力、規(guī)則意識、與普通兒童正確溝通的能力“非常弱”?！坝行┳蚤]癥孩子不懂得溝通，會給普通孩子帶來一些‘傷害’?！眲⑹缜俪姓J，“快樂家園”比普通幼兒園有更多這樣的事件。

她從之前工作的幼兒園辭職時，幼兒園負責(zé)人也表達了自己的擔(dān)憂:要做一名優(yōu)秀的特殊教育教師，光靠通識教育經(jīng)驗是不夠的，要足夠?qū)I(yè)。劉淑琴回答說，他想了解自閉癥兒童，因為他不了解他們，也不專業(yè)?！拔蚁胫浪麄冃枰裁礃拥膸椭！眲⑹缜僬f。

2005年，劉淑琴決定從幼兒園辭職，全職教自閉癥兒童。

青島快樂家庭融合幼兒園園長劉淑琴近15年來一直在探索自閉癥兒童的融合教育之路。

語言和社會交往障礙，生活自理能力差，這是“自閉”(又稱自閉癥或孤獨感障礙)的典型表現(xiàn)。但是劉淑琴不知道什么是自閉癥。他只覺得“這孩子真不好教”?！爱敃r我也沒太在意，想著教她基本的自理能力，照顧她喝水，上廁所也帶著；不會說話就用肢體語言，比如尿尿的時候拍拍肚子?！眲⑹缜僬f。

很快，楊洋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樣，能夠自己吃喝了，也不用跑來跑去排隊了?！暗怯幸稽c，她不想和其他孩子玩?！眲⑹缜俸芾Щ?，但他沒有仔細研究。幾個月后，劉淑琴休了婚假，但楊洋的母親很快找到她，承認她的孩子患有自閉癥，希望“帶走它”，并獨自支付費用。

王贏(化名)的兒子今年8歲，患有自閉癥。他曾經(jīng)在北京上幼兒園，但他“只和自己玩”。同一個幼兒園的一位母親帶著她的孩子去王贏家玩了幾次?！昂髞?，她沒來”?！霸谖倚睦?，她可能有點反感，怕她兒子模仿我兒子，玩手或者發(fā)出一些特別的聲音?！?/p>

成功進入學(xué)校后，王贏感到“相當震驚”?！捌胀ê⒆訋е厥獾暮⒆?，走到哪里都有好朋友幫忙。而且(孩子)每天都很開心，跟一般的干預(yù)機構(gòu)不一樣?！蓖踮A說。

對于自閉癥兒童來說，“融入”的效果是很明顯的。劉淑琴舉例說:在集體教學(xué)中，如果有普通孩子，幼兒教師會更輕松?！霸谕粋€群體里，自閉癥孩子會慢慢模仿普通孩子，比如一起玩，排隊等?！眲⑹缜僬f，在這個過程中，自閉癥兒童的生活能力、規(guī)則意識、專注意識都會“越來越好”。